慕容念郁結地看著百裏陌煦，他和蘇怡鳴到底是不一樣的，蘇怡鳴可以公開地與百裏陌煦爭，而他連這個資格都沒有。而且，他對慕容煥的愛並不比這兩個男人少，他一度也勸自己，只要慕容煥過的幸福快樂，他便放手。

可是，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太子，夜嵐再也無人可以和他爭奪皇位，相比於百裏陌煦無法避免的奪嫡之爭，他覺得慕容煥跟著自己更為安全。一想到百裏陌煦表面風光，背後危險重重，一想到當初慕容煥被迫逃出煦王府所受的那些苦，慕容念就愈發不能罷手。他覺得自己應該把慕容煥帶走，呵護在自己的手心裏，避免她再遭遇當年的悲劇。

可是，一看到慕容煥對百裏陌煦的真情流露，慕容念又心如刀割。即使如今告訴她實情又如何？她會跟自己走麽？正如百裏陌煦所說，這麽多年來，她只當自己是哥哥，她怎麽能接受那個殘忍的秘密？又怎麽能舍棄她唯一愛著的男人？

所以，慕容念的心疼比蘇怡鳴更甚。蘇怡鳴難過，蘇怡鳴可以直接告訴慕容煥，可以向慕容煥表白，可以將自己的真實感受說出來。而他慕容念，想說卻又不敢說，他怕自己一旦說出口，慕容煥根本不能接受，甚至連這份兄妹之情都會消失殆盡。可是，不說，他心裏又憋屈得快要發了瘋！左右為難，莫過於此！

“愛她的方式其實有很多種。既然今生今世你們已經成了兄妹，你就像哥哥一樣一直這樣愛她好了。你不能給她的，本王會給她，本王向你發誓，一生一世、永生永世都不會負她！本王會盡自己的所能，給她最大的幸福！”百裏陌煦何嘗不懂慕容念心裏的掙紮，其實他也很同情慕容念，只是，自己的女人是絕對不能讓的。

“話雖如此，本太子還是不甘心！”慕容念一擡手，又喝幹了一碗酒，“如果不是本太子，存兒應該還活著，娘親心裏不會有遺憾。本太子取代存兒活了下來，卻也喪失了愛煥兒的資格！可本太子分明不是她的哥哥啊！”

“其實，當初是本王害死了存存。若不是本王，存存應該還安好地活在這世上。本王從來不知道，自己會先後遇到存存和煥煥，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恰好心儀她們倆……”

百裏陌煦的話裏也帶著一絲傷感，可話還沒說完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，慕容念和百裏陌煦同時擡頭一看，大殿進門的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托盤和幾個摔碎的瓷碗，一地的蓮子羹還冒著熱氣。

“煥煥！”

“煥兒！”

兩人同時一驚，站起身來，想必這慕容煥是用妮妮隱了身形和氣息悄悄端著蓮子羹走了進來，不曾想卻聽到百裏陌煦說的這番話，一定受了驚嚇。

“阿爹，娘親說想逗逗你們，所以才讓我幫她隱身。”妮妮一邊解釋一邊顯出自己和慕容煥的身形，眨巴著大眼睛惴惴不安地看著百裏陌煦。阿爹啊，你自求多福吧，你剛才居然說你還心儀另一個女人，你知不知道娘親會多難過？

慕容煥一臉慘白地站在那裏，不知所措地盯著摔了一地的羹湯，並不擡頭看百裏陌煦和慕容念，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
“煥煥，你可燙到了？”百裏陌煦飛身上前，就要把她攬在懷裏。卻見慕容煥連連後退，不肯讓他碰自己。

“煥兒，你怎麽了？！”看著慕容煥慘白的臉，慕容念心裏一疼，也走上前來，伸手想去拉慕容煥。

慕容煥卻在此時擡起了頭，她的眼裏蘊著水霧，死死盯著慕容念，“哥哥，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麽？你不是我的哥哥？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存存才是我的姐妹？”

“煥兒……”慕容念知道此事對慕容煥的沖擊太大了，他突然有些後悔，自己今夜為何要任性，埋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，為何要一不小心句讓煥兒知道呢？

“煥煥，你聽我解釋……”百裏陌煦知道，一定是自己剛才那句話讓慕容煥難過了，這丫頭當初就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存存的替代品罷了。當年來不及向她說明，她就逃離了王府，如今兩人剛剛和好，還來不及告訴她真相，卻被她這樣聽去了一句，不誤會才怪。

看她此刻強忍悲傷的樣子，百裏陌煦腸子都快悔青了，自己怎麽就忘記了這丫頭偶爾也是很調皮的，帶著妮妮總會做些意想不到的舉動出來，自己為何要只顧著勸說慕容念，卻沒註意到她和妮妮已經隱身跑了進來。

“王爺，你愛的是存存，對吧？！你會愛我，是因為我長得和存存一模一樣。”慕容煥的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，“我早該知道的，這世上哪有那麽像的人，原來她也是娘親的女兒，而哥哥你卻不是我的哥哥！”

“煥煥，不是這樣的，你聽我解釋！”聽她喚自己王爺，看她難過地流淚，百裏陌煦的心一下就縮緊了，他再也顧不得許多，上前緊緊地將慕容煥抱在懷裏。

“我愛的是你啊，不是存存！我對她的愛和對你的愛是不一樣的！我從來都沒有將你當作誰的替代品！在我心裏，你是獨一無二的，是這世上最好的，是我惟一珍視的……”

“也許吧，王爺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慕容煥輕輕將百裏陌煦推開，眼神有些空洞，“我累了，想歇息了，王爺和哥哥還請繼續喝酒。這蓮子湯，我讓人重新去做！”

說著，慕容煥就要往佑容的房間走。

“煥煥，別這樣，給我個機會解釋好不好？！”百裏陌煦一把將她抓住，又對慕容念遞了個顏色，忽地將慕容煥打橫抱在懷裏，施展輕功向自己的書房飛身而去。

慕容念當即也跟著飛了過去。妮妮楞了一下，當然也沖了上去。

守衛書房的暗衛遠遠看見自家王爺抱著一個女人飛身過來，後面還跟著兩道聲音，正在疑惑，卻聽百裏陌煦冷冷地說了一句，“本王和念太子有事相商，退出三十米外，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，違令者斬！”

“是，王爺！”暗衛連忙退下，書房的門開了又關上，裏面亮起了夜明珠。

百裏陌煦在書桌的一角摁了摁，書房正中的地面無聲地裂開了一尺多寬，顯出一條蜿蜒下行的暗道，“跟上！”百裏陌煦對慕容念說了一句，隨即抱著慕容煥走了進去，待慕容念和妮妮閃身進入，地面自動合了起來。

暗道不長，不一會兒三人一獸便到了密室，百裏陌煦將面無表情，微闔著雙眼的慕容煥放下，心疼地在她臉上吻了吻，“煥煥，你睜開眼睛看看好麽？我知道你曾經和妮妮來過這裏，在這裏看到了存存的畫像。我一直想找機會給你解釋的，你睜開眼睛好麽？”

“娘親，這裏都是你的畫像啊！”妮妮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，慕容煥這才緩緩睜開眼睛，卻見密室墻上那幅存存的畫像已經不見影蹤，墻上如今掛著大大小小十餘副畫像，每一副都是她自己。

慕容念也睜大了眼睛在看。這些畫像雖然畫成的時間明顯不一致，但顯然是同一個人所畫，一筆筆不知飽含了多少心血，也不知灌註了多少感情。

有大婚當夜身穿喜服、揭開蓋頭的慕容煥，有她俏皮地逗著小妮妮，有她安靜撫琴，有她專心做臘梅餅，也有她化身邱姑娘在武林大會上的颯爽英姿，有她懷抱小佑容的恬靜微笑，還有在莊子裏坐在床榻上做衣衫的慕容煥。

每一幅都神態各異，卻又都栩栩如生。每一副的旁邊都寫著“愛妻煥煥”，讓人看了只覺得感動。

“煥煥，我心裏只有你一個，你和存存是不一樣的！”百裏陌煦攬著慕容煥，情真意切。

“陌煦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若說此前慕容煥還有些傷心，還有些懷疑，此刻看到這滿墻的畫，她便知道自己錯怪百裏陌煦了。身子輕輕靠在百裏陌煦懷裏，她拉起百裏陌煦的手，一臉的歉意，“對不起，我不該誤會你！”

“是我不好，我沒有告訴你真相。有些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，既然大家都選擇了隱瞞，那就不必再擾亂你的心緒了。”百裏陌煦看著慕容煥，鳳眸幽深，明明像無波古井，此刻偏又燃起直擊靈魂深處的火焰，“就算你誤會我又如何，你只需記得我是愛你的……”

“你們兩個能不能顧及一下本太子的感受？！”慕容念的聲音帶著些許幽怨，他怎麽都想不到人前高冷的百裏陌煦面對煥兒居然如此模樣。慕容煥臉一紅，將百裏陌煦的手放下，心情覆雜地看著慕容念，喚了聲“哥哥”。

百裏陌煦抱著慕容煥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，“念太子，事已至此，不妨將你心底的秘密告訴煥煥吧。本王覺得有些事情也該讓她知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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